月亮在天幕中逐渐爬升,洛璃在与蚩万泽商谈了一番后,便离开了小院,向着另外一处别院走去。
雪白的光辉从天穹洒落下来,柔和而不失光彩,在这月光中,女孩轻轻地走在石质的走道上,一袭轻便的裙装在晚风与行走动作的带动下微微摇曳着,看起来宛如一位穿着鲜花的仙灵。
忽的,女孩停住了脚步,微微抬头向上看去,那银色月轮映入她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瞳中,洛璃微微有些恍惚,心中暗暗道:果然……不一样,这里的月亮…总是圆的,而且不止一个!
“说起来…最近快到双月季了,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就可以去逛逛月夕节庙会了!”
不知怎么的,洛璃思绪跑到了那曾经体验过数次的,她所知道的璃明宫地界最盛大的节日之一的盛景上,而后又立刻微微摇头,喃喃自语道:“都一千年过去了,还不知道月夕节这个节日还有没有呢!”
“老师想去月夕节的庙会?!”
“额!”
突然,某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让洛璃小脸微微一红,似乎是为了自己的自言自语被别人听了去感到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听的喜好?”
洛璃收回视线看向走来的楚云轩,仿佛为了挽回面子一般,漫不经心的反问道。楚云轩闻言,脸上带着一丝隐约可见的笑意,故作赔礼地说道:“是学生的不是,不该打扰了老师的沉思,更不该听了不该听的话。”
“不过……这里是学生居所的门口,也算不上是偷听吧!”
说到后面,楚云轩微微抬头看了看洛璃的那有些微红的小脸,同时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院门,眼中是满满的笑意。
“什么叫做不该听的话,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
对此,洛璃当然听出了他那话中的调侃之意,皱起了那小巧的眉头。见状,楚云轩却是很自然的转走了话题,说道:“老师刚刚说不知道月夕节还有没有,这点倒是不用担心!虽然已过了千年,但这月夕节依旧是这片土地上最盛大,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月夕节庙会学生我也是游玩过几次,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可以给老师做做向导的工作,就是不知道现今的月夕节和老师印象中的有了多大的变化。”
“好啊!等这次事了,叫上小叶子她们一起去看看现今的月夕节!”
听到他这么说,洛璃自然也是起了玩心,似乎闻到那弥漫而来的烟火味。不过好在她还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收回了自己那雀跃的心情,对楚云轩说道:“恭喜了,境界突破六重天!”
“谢过老师,学生我也仅仅算是刚刚起步而已。”
对于她如此快就知道了自己境界突破一事,楚云轩并不感到任何意外,谦虚的道了一声谢,而后跟着女孩步伐走入了院中。
两人自然的坐到了那院中的石凳上,楚云轩刚刚准备倒水,而女孩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取出了几页纸张,说道:“茶水就不必了,我今晚过来,一是祝贺你境界有所突破,二则是为了这个!”
说着,女孩扬了扬手中的纸张,楚云轩的目光也被其吸引了过去,稍微想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的试探着问道:“这是……关于我那套功法的后续推论?!”
“没错!”
说到这个话题,洛璃也是显得很兴奋,毕竟那套功法在她知道的所有功法中都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
“但是……老师,我并不是怀疑老师的能力,只是…这仅仅数天时间,你就做出了后续的推论,真的过于惊人了!”
楚云轩对于女孩这么快就有了一定的推论,心底还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怀疑。他非常清楚,那功法虽然原理很简单,但是其中的难度却堪称离谱。
“放心,我可不是随便做出的推论,而是稍微亲自验证了过的!”
对此,洛璃将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同时很是轻松的回答道。而这个回答让楚云轩更加的难以置信了,但看到女孩那一脸自信的样子,也不似是夸大之言,他只得心道:那老师你……可比这功法要离谱的多了。
想毕,他认真的阅读起了手上纸张上的内容,仅仅是一眼,他就被纸上的内容吸引住了,他可肯定作者对于那套功法的理解完全不输于他,甚至更胜一筹。
而且还提出了许多他从未想过的内容,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作者对于功法现有部分的分析,还拆解了其中的基本运行规则,和其他几种有着相似之处的功法进行了比对。甚至做出了和多种同类型功法的接续、融合的可能性和方式解析,最后更是图文并茂的写明了的后续发展路线。
“按照那你功法的运行规律来看,最麻烦的部分便是不同的个体体系融合到一起,虽然作者以及前人们那跨越上百代的传承,将每一代的经验、技巧和境界都完全继承下来的想法很好,但这个过程中每一代,甚至每一个人所处的环境与境遇不同,所带来的差异也是极大的。”
待到楚云轩稍微消化了一下那纸上的内容,洛璃开口解释道:“所以,我想着先要消除这些时间、空间以及个人所带来的差异,就是让整部功法趋于完善的第一步。”
“消除差异……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毕竟这功法本就一脉相承,没想到还会存在差异。”
闻言,楚云轩开始回忆起自己尝试修习时的感觉,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思量了一会儿后,他喃喃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往日修习时并没有感觉到这其中存在什么差异,是因为前人们将所有的体悟都统合了起来,就像是一道由许多材料制作的菜肴,吃菜的人可以品鉴出菜肴的鲜美,却无法详尽的得知用了什么材料,更难以知道制作的过程。”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领悟的挺快!”
洛璃给出了肯定的评价,并接过话头说道:“所以,现在你重要的是将那功法中的体悟一个个拆解出现,这样做也许会让你修习时出现前后不搭的情况,但是只要将每一个步骤都解析清楚了,我们就能够知道如何入手去将它们联系起来,最后将之打磨到浑然一体的地步。”
“事不宜迟,赶快试试吧!放心,我保证绝对安全!”
对于这类事情,洛璃显然是很上心的,她催促着楚云轩赶快试试。后者听了她的解释后,也是有些跃跃欲试,便没有任何废话,点头应了声“好”,随即便盘坐到那云台上,开始运行那套并未完善的神奇功法。
同时,洛璃满眼放光的观察着楚云轩整个人,仿佛要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印刻在脑海中一样。当然她也没忘了遮蔽这里的灵气波动,毕竟在秘境之时的楚云轩运转功法之后的变化可是让她记忆犹新呢!
啪嗒!
女孩那羊脂玉一般的小手随意的,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一道法阵悄然间铺开,将整个小院都遮蔽了起来,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都跑不出去。
楚云轩静坐在那里,稍稍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按照手稿上所说的,将功法中和他所修习的路线最为接近的那一段拆分出来。之后才开始尝试洛璃所交的方法,随着灵力缓缓运转,奇妙的感觉充斥了全身上下,强大的气息开始从他的身上透露而出。和那时一样,几乎在瞬间,楚云轩的境界就变作了仙武境,他细细感受着这股无边无垠的力量。
这抬手之间就能摘星揽月的伟力,虽然他曾数次体验过了,但这一次好似有了什么不同。在更为细致的品味了几遍之后,楚云轩找到了那一丝微小的异样,心道:以往运转这功法之时,都仿佛是有一道水流直冲四肢百骸,充盈无比,而现在…从体内涌出的灵力与我的身体之间出现了间隙,无法达到完满。这就是老师所说的个体之间的差异性吗?
那么……按照老师的手稿所写的,将这些灵力逐步的分解,再重新与我本身的灵力进行调和。
楚云轩小心地操作着体内庞大的灵力与他自身的灵力,但二者刚刚一接触,便出现了剧烈的反应。
嗡——
磅礴的灵力从他身上倾泻而出,而他原本的灵力也被强行拉扯了出来,深不见底的金色灵力裹挟着一丝丝漆黑而带着光点的,如同星河般的灵力,整个场面看起来就像是金色火焰中掺杂着一点点黑色火苗。
这就是…手稿上提到的“空体效应”?果然…有点不好受啊!
由于灵力急速流失,楚云轩感觉身体刹那间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有种很强烈的脱力感。不过他立刻根据手稿上的方法进行了应对,维持着自身灵力与身体的联系,同时将自身的灵力作为桥梁,就像是在河的两边架桥一样,让自身缓缓的与那股庞大的金色灵力融为一体。
效果极为显著,那金色的灵力逐渐收敛,并且接受了那夜空一样的灵力的牵引,如同系上了绳子风筝,缓缓地融入了楚云轩的身体中。
“呼——”
持续一会儿,两股灵力都被他完全吸收,在其体内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至此,楚云轩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微微握拳,他可以感受出来现在所掌握的力量与以往运转此功法时得到的力量完全不同。
如果说以往的力量是爆炸式的成长,如同在倒入大量的水的同时,将水杯粗暴的扩大,增加容量的话;那么现在就是将那些水按照他所能承受的容量给提纯了,完全契合了他的身体状况。
啪啪啪!
“不错,第一次尝试就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很期待以后你完全熟练之后的景象!”
洛璃轻轻鼓掌,送上了自己的祝愿。闻言,楚云轩缓缓停止了功法的运行,恢复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对着女孩微微施礼,道:“多谢老师指教!”
“你还是别来这套了,能够实际应用到这个地步,你平日里肯定没少自己钻研,我现阶段的解析顶多算是锦上添花而已。”
对于他情况,洛璃方才看的很清楚,就算自己把解析、调整后的路径给了出来,想要成功运行,也要使用者本身对那功法有一定程度的理解才行。
“若没有老师的这手稿,我恐怕还沉浸在那几乎完善的体系迷宫中出不来呢!还有……”
说着,楚云轩走上前去,这将出未出的话语吸引了洛璃的注意,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心得体会出来,没有注意到他那悄然间伸过来的手,直到女孩感觉到自己的发丝似乎被微微地牵动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做什么……”
洛璃刚刚要发出带着疑问的呵斥,就听到了对方的后半句话,“老师,叶子落到头发上了。”
“这种事情,你提醒我一下不就好了,还是说你在故意的占我便宜?”
看着自己身前这个至少一米七五往上的家伙,再想想自己大号小学生一样的身高,洛璃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火有点往上冒。
“学生不敢,只是若这一片落叶乱了老师的发型,却是不雅,所以方才逾越!”
楚云轩见到洛璃那稍带愠怒的神色,微微有些失望,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貌似完全没有体会他的心情。不过女孩没有躲开或者真的生气起来这一点,倒是他不由有些暗暗窃喜。
“好了,今晚就先这样吧,证明了这个解析的路劲是对的,也算是有很大的收获了,后面等我再看看有什么其他发现,到时候我们再来实测一下。”
洛璃当然不会真的为了这事情生气,毕竟千年的修养不是白瞎的,就在她起身欲走之时,楚云轩却再度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这次他直接抓了女孩的小手,道:“老师!”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倒是并不在意对方的举动,只道是他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要问而已。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听闻到她声音的刹那,楚云轩出现一丝迟疑,好似梦中惊醒一般,松开了女孩的手,稍微含糊地回应道:“没什么,只是……刚刚老师说验证过这解析的方法才拿来让我尝试的,毕竟对于一种功法的尝试,每一种可能性都要耗时漫长的时间,所以我有些好奇老师是用的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短几日内做出了验证的。”
“就为了问这个啊!”
洛璃回过身,看着他轻松地说道:“很简单,先筛选出最靠谱的几个方向,然后同时尝试运行几个方向的运行规律就可以大大的缩短时间了!”
还在一种有些发蒙的状态下的楚云轩被女孩这一句话震得更蒙了,毕竟女孩的做法等于在同时运转数个完全不同,八竿子打不着的功法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他,只能勉强抽动着嘴角应了一声,“额…原来如此……”
“好了,我先回去,不然小叶子又该念叨了!你这边有什么新进展可以先记录下来,等忙完这一阵子,我们在好好一起研究一下。”
话音一落,洛璃便轻快地飘到了空中,向着居所的方向飞去。楚云轩在目送她完全离开视野后,虚握了一下那只刚刚抓到女孩的手,回想了一下心底突然暴涨的某种冲动,若非洛璃心思不在某个方面,又或者他的自制力稍微弱一点,估计就没办法如此简单的收场了。
再联想到之前在神战秘境的湖畔时所发生的那个香艳的意外,楚云轩脸上的神色缓缓的暗了下来,走到那练功的云台上,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出来聊聊吧!你……或者说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清风拂过耳畔,好似这句话只不过是楚云轩的自言自语而已,但冥冥中有什么开始用只有他能感觉到的方式发出了回应。
在这个平静的小院子里,楚云轩的精神进入到了一片截然不同的空间之中,八道宏伟而古来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伴随着毁灭性的威压。在这如同淹没天地的狂涛中,楚云轩却好似磐石一样,巍然不动,双目直视那些古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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